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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捏骨匠”传奇
2017-11-17 08:45:01 点击量:
“捏骨匠”传奇
宜林 李建华
“捏骨匠”,对现代人来说,应该是一个非常陌生的词汇,但在过去,稍微年长的人们都应该还记得,一说起“捏骨匠”,往往还伴随着几分神秘。在河北省内丘县官庄一带,只要谁谁谁,闪了腰崴了脚,不小心胳膊脱了臼,甚至是伤筋动骨,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“捏骨匠”——还不赶紧去官庄找赵大夫,那可是一个好“捏骨匠”。“捏骨匠”的身手干净利索,有时候瞬间就能解除患者的痛苦,神秘中还带着一种神奇。说到这里,大家应该就清楚了,在过去的农村老百姓所说的“捏骨匠”,其实就是骨科医生,专治跌打扭伤之类的骨科伤病,也是民间必不可少的人物。
“灵鹊正骨”传承千年,在内丘一代颇有口碑,当然也隐藏着一代又一代“捏骨匠”们精彩的传奇故事——
源出扁鹊祠
灵鹊正骨发源地扁鹊庙
内丘县城西去五十里,太行脚下,坐落着偌大的一个古建筑群,依山傍水,古柏森森,这就是全国最大的扁鹊庙群。相传,扁鹊在秦遇害后,内丘的老百姓感念其恩德,和他的弟子不远千里冒死将他的头颅抱回,安葬在鹊山脚下,安葬他的这个村子从此更名为神头村,并在扁鹊墓旁为他立祠奉祀。如今,两千多过去了,每年三月初一、十月初一两度庙会,周边省市县数十万人云集于此,十数天络绎不绝,南腔北调,摩肩接踵,蔚为壮观。扁鹊为什么能名垂千古、万民纪念呢?无非是他的仁心仁术,救黎民于水火,解百姓于倒悬,所以老百姓感恩他、供飨他,历千年而不衰,应该说这更多是医德的力量。
扁鹊祠屹立两千多年,扁鹊虽死,但他的医术医德却以扁鹊祠道士院为载体,世代承传,薪火不断。时至北宋嘉祐初年(1056年),宋仁宗因病派遣特使来邢台求医,被扁鹊祠道士院道士治愈,为了感恩扁鹊,就敕封扁鹊为“神应侯”,以表彰其德行。到了元代,太医颜天翼告老还乡。话说这个颜天翼,从小就刻苦钻研扁鹊所著《八十一难经》,又跟蒙哥南征北战,在军营里度过了大半辈子,一直为军中将士治病疗伤,立下汗马功劳。蒙哥很器重他,封他为太医使,常常让他跟随左右,视为最亲近的臣子,就封赐给颜天翼“宅一区,田千亩,特选提点太医院,主鹊山神应王庙事”。颜天翼本是内丘人,回家后就住在了扁鹊祠,靠蒙哥汗给的养老钱和行医所得,开始大规模重修扁鹊祠。作为一代名医的颜天翼,敬仰扁鹊的医术医德,同时也在发扬和传承,就以扁鹊祠为基地,倾其所知、所能、所有,致力于中医药学的振兴,随后是其子颜伯禄继承他的遗志,使得中医药在扁鹊祠得以发扬光大,福佑四方。颜天翼从一定意义上来说算是军医,行军打仗,伤筋动骨是军营中最常见的病例,还有就是元代太医院“十三科”当中就专设有“正骨科”。因此,颜天翼对骨伤治疗上有很深的造诣,自然在扁鹊祠道士院传承了下来,在经历明清及以后岁月中,扁鹊祠道士院在治疗骨伤方面都颇有成就,研创出很多的秘方秘术,促进了扁鹊医道的空前发展。但是,扁鹊祠道士院医术只在院内传承,一直秘不外泄。至清朝末年,内忧外患,积重难返,民不聊生。覆巢之下岂有完卵?扁鹊祠道士院同样遭遇艰难,住院道士被逼无奈,也只能游走四方,行医谋生。其中,有一个高人,叫做南越冒(1862—1940年),是内丘县都城铺村人,自幼出家在扁鹊祠道士院修行,文武兼修,擅长武术轻功,能飞檐走壁,擒敌分骨,更是深得扁鹊祠道士院正骨之法的真传。1900年夏天,南越冒云游至任县某地,赶上庙会,磕头烧香的,做买做卖的,很是热闹。谁知道,在此时此地竟然遇到一桩“闲事”,就此改变了南越冒的后半生,却也促成了“灵鹊正骨”秘术外传的一段因缘。
奇术传民间
庙会之于民间,就是一个人多事多的地方。时值盛夏,难免都是口干舌燥,于是一个西瓜摊儿就显得特别红火,卖西瓜的是一个老汉和他的闺女,一个过称,一个收钱,忙得是不亦乐乎。没想到,庙会所在之地,有一帮地痞,每当庙会的时候,耍蛮使横,强取豪夺,凡是在集市做生意的,都要收取保护费。卖西瓜的父女并不知情,并没有交保护费,所以正当生意忙碌的时候,来了几个彪形大汉,寻衅滋事,甚至上前调戏老汉的闺女,围观的人很多,但都是敢怒而不敢言。但是,南越冒经过,看到人群当中如此情景,难免义愤填膺。本来南越冒身怀绝技,更是急公好义的性情中人,眼见如此不良之事,岂能袖手旁观。于是,挺身而出,劝止这些地痞无赖。谁知道这帮人,有眼不识金镶玉,竟然仗着人多势众,对南越冒出手。凭南越冒的身手,本想教训教训这帮人,让他们长长记性即可,三下五除二,放倒了一大片,伤胳膊断腿,哭爹叫娘的,围观的人无不拍手称快。可是在被惩戒的这群无赖当中,有一个躺在地上,不再动弹,南越冒上前仔细观瞧,那人竟然如此地不禁揍,一个跟头跌倒下去,正好脚下有一石头,正好那人的后脑勺磕了上去,竟然一命呜呼。围观的群众一看这阵仗,纷纷劝说见义勇为的这位英雄赶紧跑吧,但南越冒却说,好汉做事好汉当,自己主动去报了官,随之因误伤人命被关进了任县大牢,一关就是十二年。有一个狱吏叫董智,是任县大屯乡朱屯村人,为人仁义,古道热肠,得知南越冒行侠仗义,失手遭此牢狱之灾,所以对南越冒百般照顾。狱中,南越冒曾经得过一场大病,多亏有董智悉心料理才得以康复。病中南越冒不知自己能否闯过这一关,唯恐这一身绝技失传,他看董智为人正直,宅心仁厚,对自己又有恩情,就收了董智为徒,在狱中开始传授“灵鹊正骨”绝技。
灵鹊正骨祖传的药物研磨器
1912年,南越冒刑满出狱,少小出家的他孤苦无依,不知道何去何从,遂被董智接到自己家中赡养,继续学习,尽得南越冒真传。至此,在扁鹊祠传承上千年的“灵鹊正骨”绝技开始传入民间。然后是董智传其子董玉章,再传其孙董继昌、董寿昌,再有董寿昌传其子董竹山、董祝林。董家子孙以“灵鹊正骨”绝技,在任县周边行医,多有乐善好施、济危扶困之义举,深得一方百姓的赞颂。经过五代传承,到了1962年,董智之孙董寿昌发现自己的孙女婿赵林芝聪慧好学,为人处世颇为仁厚,十分喜爱,就破例将“灵鹊正骨”之绝技传授给了孙女婿赵林芝。赵林芝(1932-2009年),一生酷爱中医事业,尽得董寿昌真传,又经过二十多年的临床实践,巧妙运用“摸、接、端、提、推拿、按摩”等正骨法,救治骨伤病人无数,又研制“珍珠散”治疗烧伤,首创煎药“益骨灵”等治疗陈旧性骨折辅助药物,收集整理四代中灵鹊正骨秘方72篇,形成了自己独到的“正骨 方剂”的中医正骨理论体系。赵林芝乃内丘县官庄村人氏,所以“灵鹊正骨”自此开始在内丘官庄赵家世代传承至今。
赫赫“捏骨匠”
灵鹊正骨医馆(官庄镇官一村)
内丘县官庄镇官庄村地处内丘县东南部,东与隆尧县、任县相接,南与邢台县毗邻,土地开阔平坦而肥沃,物产丰饶。自古就是官道所经之地,今107国道、京港澳高速和邢衡、邢汾高速公路与之紧邻,杨官路和金官路穿村而过,路网四通八达,交通十分便利。因此,官庄村历来就是商贸重镇,多有集市交易,当地所产的“线麻”、“土布”曾远销张家口坝上地区和山西太原等地。此地宜居宜业,所以人口聚集,自然医药必不可少。土生土长的赵林芝,深得董家“灵鹊正骨”真传之后,凭借自己的灵慧和临床实践,使得“灵鹊正骨”之术更加完善和系统,其人更是德艺双馨,提倡“正骨先正己”,对一些困难患者经常是分文不取,特别是在官庄、内丘及周边地带,赢得了良好的口碑。当地老百姓不说骨科啊医生啊什么的,他们习惯把正骨的大夫叫做“捏骨匠”,于是赵林芝就成了十里八乡赫赫有名的“捏骨匠”,他的事迹先后在《邢台日报》《牛城晚报》《中原经济报》等媒体以“赵林芝两年治愈患者两千”、“农家医院保住了我的手”、“骨仙世家”、“赵林芝治疗骨炎有新招”、“赵林芝义务为子弟兵治疗骨折”、“赵医师保住了我的腿”、“赵林芝研制‘珍珠散’有奇效”、“骨伤患者的好医师”等为题图文并茂予以刊登。第六代传承人赵小清正在制作骨折固定夹板
赵林芝的长子赵小清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报纸,原来是三十年前的一张《邢台日报》,报纸日期是1987年3月20日星期五,头版“图片新闻”栏目就刊登了赵林芝的事迹:“内丘县官庄村赵林芝是我区远近闻名的骨科医生,服务好、医术高,几年来他为贫困户患者看病免费治疗达500多人次,外地的还义务提供食宿方便,受到了患者的好评”。
第六代传承人赵小清正在为颈椎患者治疗
赵林芝一生从医,膝下四子悉数得到他的真传,现有三子子承父业,仍以家传“灵鹊正骨”绝技,悬壶济世,造福苍生。赵林芝长子赵小清自幼追随父亲行医,耳濡目染,颇得“灵鹊正骨”医术之精髓,并且牢记父亲关于“正骨先正己”的教诲,德艺双修,2016年被评为“内丘好人”,为“灵鹊正骨”的发扬和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。1978-1984年,赵小清在邢台地区磨窝煤矿工作期间,义务为工友们推拿按摩,利用业余时间为磨窝矿周边骨伤科患病群众看病,义务诊治患者上千例。内丘县西部山区有一个石关村,1978年县里组织民工去石关村修水库,磨窝煤矿所在地李家窝村就有30来个民工,在民工撤离的时候,出了一次大事故。李家窝的一个大拖拉机,拉着那三十来号人从工地往家走,要经过一个八里长的大坡,正下坡的时候,拖拉机刹车失灵,虽然没有翻车,没有造成死亡,但半路都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,没有一个不受伤的,不是扭了腰就是崴了脚,不是折了胳膊就是断了腿。咋办?都知道磨窝煤矿有一个工人叫赵小清,治疗骨伤有一套,于是就找到了赵小清,赵小清二话没说,给他们全看好了,并且分文不收。1985年,赵小清辞去磨窝煤矿的工作,回到父亲身边,跟随父亲继续苦练“灵鹊正骨”和方药技艺,成为“灵鹊正骨”第一个第六代传承人,然后是赵林芝次子赵顺江、三子赵振江、四子赵立清先后长大成人,追随父亲学习“灵鹊正骨”,目前赵小清、赵振江、赵立清仍以此为业,真正是后继有人,按当地老百姓的话说,都成了在一方赫赫有名的“捏骨匠”,更加难能可贵的是,他们不仅继承了“灵鹊正骨”的医术,还能以神医扁鹊为宗师,始终秉持“正骨先正己”的祖训,为一方百姓所称道。
非遗小词典:
内丘县非物质文化遗产——“灵鹊正骨”
第五代传承人赵林芝(已故)正在为骨伤患者配制药剂
第五代传承人赵林芝(左二已故)正在为儿子、儿媳传授灵鹊正骨技艺
“灵鹊正骨”主要是正骨复位和伤筋理疗的“双十六法”,正骨复位“十六法”:“摸、拔、拽、提,端、旋、挎、摇,拳、捏、分、捺,理、顶、合、压”;伤筋理疗“十六法”:“推、拿、按、摩,揉、擦、捋、搓,抖、背、滚、拍,伸、摇、扳、练”。正骨复位法具体包括:摸诊法、拔伸法、牵引法、旋转法、折顶法、回旋法、端挤法、提按法、捺正法、分骨法、屈伸法、纵压法、捏挤法、理筋法、嵌插法、扳顶法;伤筋理疗手法包括:按法、摩法、揉法、一指禅推法、擦法、搓法、捋顺法、滚法、拿捏法、抖法、拍击法、腰部背法、拔伸法、摇法、扳法、练功疗法。除了这些手法之外,“灵鹊正骨”疗法还包括了赵林芝独创的接骨丹、上下肢洗剂、消痹止疼帖、珍珠散、伤科止痛散等药剂膏贴,对骨伤进行辅助治疗,取得了良好的临床效果。第六代传承人赵立清(左1)与第七代传承人赵晓龙(右)、赵阳(左2)共同为桡骨骨折患者进行正骨治疗
作为传统中医药治疗骨伤的特殊技艺,对骨伤科患者的关节脱位、灵鹊正骨疗法作为传统中医药治疗骨伤的特殊技艺,对骨伤科患者的关节脱位、骨折和软组织损伤,采用灵鹊中医正骨的传统手法技艺,诊断准确,复位及时,痛苦小。在组方方面,用以活血、化瘀、消肿、止痛、理筋和接骨的中草药,严格遵循药物君臣佐使和配伍禁忌,科学掌握药物治疗后的骨痂形成时间节点,促使骨伤愈合快、疗效好。灵鹊正骨疗法的重要价值在于,它将古代的传统骨伤科“正骨八法”,经过近百年的临床实践,归纳创新出了“灵鹊正骨”的“双十六法”,在辅以药剂膏贴,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治疗体系。以师承传授和临床感知中方能体会到的独特手法,加以药物促进骨折愈合和软组织机能恢复,更能体现“手法 方剂”的中医正骨疗法的特点。现代医学手术治疗骨伤病,存在诸如技术条件要求高、创伤面大、损伤严重、副作用大、组织功能恢复慢、治疗费用高等等问题,灵鹊正骨与之相比而言,表现出方便易行、创伤小、恢复快、费用低、副作用小的特点。由于现代化的大型医疗器械设备的广泛应用,影像直观胶片替代了摸法,外科手术的普及,传统中医手法正骨的治疗方法逐渐不被人们所重视,骨伤患者多去医院仪器检查,进行手术治疗,而不屑于传统中医疗法,致使灵鹊正骨技艺传承出现危机,需要及时进行抢救保护。
第六代传承人赵顺江指导侄子赵阳进行正骨治疗
“灵鹊正骨”始终遵循“习正骨,先正己。性温雅,志谦礼,广集方,博义理,不择位,无远里,疾述同,用心一。”的祖训,以德为先,讲究“温雅”“谦礼”“用心”,在内丘一带传承几近百年,常怀慈悲仁爱之心,多行济危扶困之义,赢得良好口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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